0140 宁练内功不修道 (第1/2页)
南奕回到诚友书店,却见宋忠正在店外等他。
见宋忠神色沉凝,南奕好奇问道:“宋兄,可是有事寻我?”
宋忠点头,却是带着南奕到了一偏僻处,说起书院之事。
在十四号晚上,武安监监主施展「水月洗心」与「水月迷心」,清洗修改全城百姓记忆。
但这种手段,因是借郡守法印强行施展,引导效力就比较微弱。
不仅个别意志坚韧的武夫,能不被影响,便是与修士关系密切的凡人,都有可能在气息干扰下,挣脱术法。
比如宋忠,就没有被洗掉魔修袭扰的记忆。
如果是普通凡人,郡府发现后,会另行封口。但宋忠这等书院学子,就有可能提前被书院先生问询,是否愿意入道修行。
宋忠拜入造化书院,便在近几日收到了问询。
他在考虑是否要入道修行。
对于觉醒天赋神通者,藏精期修行大可直接跳过。
但对于普通人,藏精修行,却非是儿戏。
不仅在于需要每日观想,调整引导自身体质,使自身体质尽可能地契合特定源炁;更在于,即便是藏精圆满后接引源炁,都有近半可能会在初次接引源炁时暴毙。
书院学子,有机会入道修行。
但并非所有书院学子,都会选择入道。
比如南山知县毕胜克,当年就是犹豫许久后,放弃了入道修行。
老老实实做个小官,日子也能活得潇洒。
可入道修行,光是接引源炁这一关,近半可能暴毙,都称得上是在舍命一搏。
宋忠陷入迟疑。
然而就在此时,宋忠却看到了南奕新近发表的《志士仁人》。
作为小官吏之子,宋忠不能算是平民,却也称不上世家,只是家境尚算富裕的程度。
南奕《志士仁人》上的发言,几乎说进了宋忠心坎。
阅完《志士仁人》,宋忠心中升起一股豪气,登时不再纠结是否拜入造化仙门。
他等到午间课毕,立即直奔诚友书店,等候南奕,询问自个能否学习内功。
南奕微讶,不急着回复此问,而是道:“宋兄可是为接引源炁之凶险感到迟疑?不瞒宋兄,我之天赋名为「全愈」,可以为人疗伤续命。若是宋兄愿意入道,接引源炁之时,我可为你护法,保你性命无忧。”
宋忠却是摇头:“之前两日,确实有些迟疑,在想舍命入道,是否值得。但在看了南兄所作文章后,宋某却是觉得,入道与否无甚区别。”
南奕笑曰:“怎会无区别,入道修行,只要不死,就能有望长生。”
“然而,也就只是长生了。”宋忠沉声,“长生路上,多宋某一人不多,少宋某一人,亦是不少。”
南奕闭口不言,静静听宋忠继续往下说。
“既然书院即仙门,那么,满朝文武高官,大抵也都是修士才对。可是,他们作为修士,于国何异?于国何益?”
“抛去技术进步带来的发展,当今世道,与万千年以前,究竟有何变化?”
“带着此问回顾史书,宋某发觉,离朝近万年,于民众生计并无多大改变。而历代高官,也谈不上建树。”
“我不知修士当官,是为了修行还是为了图啥。可宋某看得出来,历代高官重臣,究竟是修士还是凡人,基本无甚区别。”
“于大离,于百姓,评价历代官员,皆是「无作为」三字。”
“若他们都是凡人也就罢了,泯然众人,不足为奇。可他们,却都是修士。求索长生之修士,窃据朝堂之高位,却了无建树。”
“修士高官,换了一代又一代。百姓,却似在网中,数千年如一日,未曾有变。”
“为官者,造福于民,为民请命。这些话,历代离皇是说了又说。可翻完史书,却只见:百官造网算千秋,百姓织衣传三代。”
“南兄,你文中所言之腐朽,指的可是此等局面?”
宋忠定定看着南奕。
南奕默然。
他在《志士仁人》中,并未深入展开“何为腐朽之顽疾”,只是提了一嘴,用以论述大仁大义。
当一个文明,社会形态数千上万年都未曾有过大的变化时,只能说明,文明上层在有意识地维系当前局面。
大离王朝,皇室与九部相互制衡、相互博弈,靠着内部竞争,勉强保持着活力。再加上生产力的发展与提高,百姓日子,看起来过得也还行。
然而,透过现象看本质,皇室也好,九部也罢,作为十大仙门之外门,在不同时期,或许有着输赢强弱之分。
可有一点,却是亘古未变。
即底层民众,永远在底层。
底层民众,唯有侥幸入道修行,才能从此改命,突破阶级,不再做草芥之民。
在南奕内心深处,此等阶级固化、万载不变社会之形态,毫无疑问,乃是腐朽之制,既不健康,也被他瞧不上眼。
南奕并未想过真个抨击离朝体制。
只是《志士仁人》,毕竟是他南天大祭时涌起的倾述欲。
看着百姓之命如草芥,死得轻巧;想起百姓记忆如书本,任意涂抹,南奕便本能涌起了不吐不快之意。
纵使有意收敛,可内心深处的鄙弃之心,仅仅只流露一丝真情实意,也让他写出了“腐朽之顽疾”五字。
这五个字,常人看了,一般只会以为南奕在暗指所谓世家,只顾私利,不行大义。
却不想,宋忠近日正在犹豫是否入道之事,见了南奕文章,顿时联想到修士,以及大离体制本身。
只能说,管中可窥豹,很多事情,只要抛出引子,就难免被人看出苗头。
面对宋忠深邃眼神,南奕缓缓说:“修士修长生,是求一人之长生。故修士,皆独夫也。既为独夫,眼里自然只有自己。”
“好在,为官修行者,民生强弱,关乎其修行底蕴,亦会为此操心,设法改善民生。”
“在我看来,离朝体制,不算多好,却也不能算差。民众日子,终其一生,过得也还行。”
“只不过,此等体制下,利民之举,皆是只求治标,不求治本。只求让百姓家有余财,却不会当真让百姓翻身起势。”
“唯有入道修行,方可有望改命,从此不为草民。”
宋忠脸上浮现一丝笑意:“那是曾经,只有入道修行一个途径。可现在,南兄创下内功,是真真正正地,开辟了新道。”
宋忠恳请南奕传他内功心法。
南奕仍旧不答此问,只是道:“宋兄,有我护法,自可助伱入道。”
宋忠神色坚定:“若只是入道做个独夫,这道,不入也罢。”
“关乎自身前途,还望宋兄三思。”南奕只得叹道,“一来,内功草创,还上不得台面。二来,我也就是做个文章,指点江山罢。若宋兄无缘入道,找我求取内功心法,我绝无二话。可眼下,却是不必舍强求弱。”
“南兄不必再劝,过来路上,我已想得清楚。”宋忠含笑说,“即便不说什么为国为民、大仁大义的大话,于我个人而言,入道修行,最多也就是活得长些,再有些自保之力,不敢奢求成仙做祖。”
“宋某这点追求,不仅修炼内功也可享有,还能免去入道修行之风险。是以,在我看来,非是舍强求弱,而是舍难求易。”
“此外,南兄也不必妄自菲薄。国之大事,非一人之事。大离国情如何,本来也就和南兄无关。我亦不曾当真想着,让南兄凭一己之力改变腐朽之制。”
“然而,单是南兄能看出大离顽疾症结所在,此等眼界,在宋某看来,已然远胜常人,卓异非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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