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萧衍的野心 (第2/2页)
马佛念赶紧解释:“临行前,萧老中书对属下又耳提面命了几句,我老马心想那几句定然是这信中内容。”
“我伯父也是如此认为的吗?”儒雅男子怒意渐渐消退。
“正是!”
儒雅男子脸上略显失望,他负手而立,身后披风在夜风中簌簌作响。
“我父仁德宽厚,当年刘长史杀典签张茂德,因此获罪朝廷,被鹰犬追捕,我父冒着丢官失爵的危险将他收入幕府,拜为上宾。刘长史乃忠义之人,哪能如你等臆测,留有二心?再则,刘长史与我亦师亦友,相伴多年,他是何等之人,我怎看不清楚?若是一朝分道扬镳,刘长史也必然是走得坦坦荡荡。”
儒雅男子正说到这里,突听不远处茂林里传来了一阵鼓掌声。
马佛念赶忙起身,他眼神凛冽,宽大身躯挡在儒雅男人之前。
一个如鬼魂般幽幽的声音已经自林间传来。
“都言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想那无双公子,世人多指褚渊、潘铎之辈,我却认为当得起这无双公子称号的只有荆襄萧德施。”
儒雅男人眉头一扬,拱手道:“在下正是萧统,却不知阁下何人?”
只见一个头戴兜帽的孱弱男子被一个小童搀扶自林间走了过来。
萧统打量那人,只见他面色苍白如纸,眼中布满红丝,嘴边没有一根胡须,像是得了某种大病,时日不久的模样。
“咱家姓梅,少时家贫,阿爷也没给取个好名字,为了好生养,便取名虫儿。”
“你是......你是梅虫儿!朝廷通缉的反贼!”萧统惊呼。
马佛念听萧统言语中有震惊之色,又喊出“反贼”二字,便认为来者不善。
他不待萧统下令,掠起身形,抽出腰间佩剑就向着那看上去半死不活的反贼胸口刺去。
在这夺命的一刻,那梅虫儿却表现得异常镇静,他依旧不慌不忙,被人搀扶着病恹恹地立在原地。
就在马佛念正纳闷之时,只见两道疾风迎面而来,自梅虫儿身后的密林中突然飞出来一高一矮两个鬼魅般的蒙面黑衣人。
矮个子手执匕首,落地后紧紧护在梅虫儿身前;而高个子举起环首刀向着马佛念迎了过去。
“当当当当……”
金属密集地碰撞,火花溅得到处都是,两个以刚猛见长的大汉你攻我守,我守你攻,几回合较量之后谁也没占到便宜,战势陷入焦灼。
萧统表面平静,但他已感觉到危险正在逼近,右手也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
他并非行伍出身,自知没有洞悉杀机的能力,他不知道马佛念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攻击。
回头再想,马佛念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摸爬滚打出来的,对于危险的预判,向来是高人一筹,他能出手只能说明对方已经有了杀心。
就在两个大汉对攻到根本分不出胜负的时机,梅虫儿似乎已经没有耐心了,他突然给矮个子递了个眼神。
那矮个子蒙面人会意,如流星般地就地窜出,手中匕首直取那马佛念的喉咙。
马佛念见状心惊不已,他手中方寸已乱,胡乱抵挡了几下就往后退。
无论他如何去退,也都逃不出矮个子黑衣人手中匕首的攻击范围。
“好了,住手吧!”
梅虫儿有气无力的声音在这山间回荡。
两个黑衣人闻声便都不再恋战,齐齐退回到茂林后的阴影之中。
只见梅虫儿甩开了搀扶自己的小童,颤巍巍地向萧统拱手一揖。
“想必刚才是有什么误会,让那位将军动了杀心。你我此次在此相遇纯属巧合,咱家从没有过要与荆襄萧刺史为敌的打算。”
萧统刚蹭了一鼻子灰,顿感颜面全无,但他养气功夫极好,无论顺逆,他都不会把个人情绪放在脸上。
只见他淡然一笑:“梅总管果然海量,刚才家中小将鲁莽了,我替他在此向梅总管赔个不是。”
“小辈们切磋武艺也无伤大雅,但小辈们别那么戾气,动不动就要出手伤人,那多不好。”
萧统和煦地笑了笑:“梅总管雅量,晚辈在此学到了。不知梅总管为何会出现在这鸡笼山上?”
“这里景色秀丽,来这看看晚景也是不错,咱家来这里还是为了祭奠一位故人,他的坟墓就在这山脚下。”
“不知是哪位故人,家父是否认得?”
“一座衣冠冢罢了。”梅虫儿叹了口气,“不知萧郎君为何也在这山中盘桓,一连数日了。”
“奉父命,来此赴一场邀约。”
梅虫儿眼神阴鸷:“我看来的都是一些大人物,当年竟陵王手底下西邸那几个文士都来了吧,王谢家虽无王融、谢眺,但后辈精英也来去了不少,还有那早不过问政事,一心求仙修道的陶弘景,萧刺史这是要做什么?”
“梅总管这是何意啊?”
“不知道有多少江左才俊愿意与你回那襄阳?”
萧统脸色一沉:“梅总管,慎言!”
“我一个前朝余孽,又有何惧?”梅虫儿阴恻恻地笑了笑,“树大招风,你父萧衍在做什么,台城里的那位一定知道,只是尚未轻动而已。”
“什么意思?”
“你父亲太过招摇,招兵买马,收拢人心,这不是台城里的那位想要看见的,若是先帝在世,早已将你父子下罪了。”
萧统冷脸一拱手:“请梅总管赐教。”
“萧玉衡不懂帝王之术,满眼杀戮,眼看着大齐社稷就要毁于一旦,萧刺史就真的没有别的打算?”
“什么打算?”
“奉先帝遗诏,举荆襄之兵沿江东下,正人心、伐无道,借此称帝!”
萧统整个身子微微一晃,脑海之中似有霹雳闪过。
“梅总管莫要胡说,我和我父生为齐臣,死为齐鬼,怎有反叛之心。你我道不相同,无需往下说去,就此别过吧。若他日再见,身为齐臣,必不饶你。”
梅虫儿惨淡一笑:“哈哈……若非那年我劝先帝放过你伯父萧懿,你父恐怕早已借机起兵了,我听闻你父多年一直在往江底沉木,他沉木的目的是什么,你可知道!”
萧统冷笑:“荒谬至极,闻所未闻。”
“那你回到荆襄,自可留意一下。”
萧统一拱手:“受教了。”
“萧郎君,他日回到荆襄,你可向萧刺史陈述今日鸡笼山中之事,如今齐室衰微,如二十年前如出一辙,若萧刺史化龙之心尚在,尚可搏上一次。”
“在下会酌情向阿父禀明。”萧统说到这里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他继续说道,“我听闻二十年前,东昏侯萧宝卷自焚于德庆宫中,众爪牙皆已伏诛,唯梅总管不知所踪,想来这些年里挑动时局的都离不开梅总管的手笔,想那天师道造反,淮河决口淹田,还有几日前那场建康大火?”
梅虫儿冷哼一声:“有人想要萧玉婉的命,却非是我,我虽是阉人,却懂得不去为难女人,真正下作之人才想要一个女娃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