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前朝旧人 (第2/2页)
朱异没有搭理他,深吸了一口气,昂首挺胸,一脸威仪地向厅中走去。
进门后,就见客座上坐着一位身着黑色披风的男子,他戴着兜帽遮盖了大半个面容。
只觉得来者的嘴唇发紫,露在外面的半边脸庞有些煞白,整个人看上去很瘦,似有病态,似乎被风一刮就能摔倒一样。
只是他身后站着一名小童,虽然一脸稚气,但黑白分明的眼眸中似乎总是蕴含着一种与年龄不太相符的成熟气质。
朱异脸上没有了平日里待人时的忠厚热络,一脸警惕地望着眼前的客人。
“敢问尊下何人?来本相府上有何见教?”
小童笑了笑,兜帽男子将视线转向了门口,颤颤巍巍的就想站起来,小童赶忙要去搀扶。
兜帽男子摆摆手,让小童退后。
朱异不理会对方身子孱弱,直径走到自己主家的位置坐下。
来者缓缓拉下兜帽,咳嗽了两声道:“朱秘书郎……这是忘了故人了吗?”
秘书郎!朱异心中一惊,已经快二十年没人如此称呼过自己了,他定睛往客座方向一望,张大了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来者淡淡一笑:“看来朱秘书郎没有忘记往日里你我的情分。”
朱异慌忙起身,往敞开的房门那边望了一眼,就见曹管事已经将房门关上。
朱异收回视线,一脸惶恐,他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二十年间,两位帝王心心念念想要捉拿的前朝余孽会出现在他的府上。
眼前这人就是东昏侯萧宝卷的贴身宦官,做过中司监的梅虫儿,二十多年过去了,他竟然没有死,只是看着身子骨,也已经是风烛残年了吧!
朱异不管这些,他也不愿意触这个霉头,定神之后赶忙问道:“梅总管为何会来下官府上,不知有何见教!”
梅虫儿在小童的搀扶下重新坐下,他依旧时不时在咳嗽。
“朱秘书郎如今也是正二品了吧,尚书右仆射……侍中……中领军,官运亨通啊!”
朱异向着台城的方向一拱手:“朱某有如此身份地位,那都是先帝与当今陛下的恩宠,朱某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咳咳……朱秘书郎这么着急就要和杂家划清关系了……”梅虫儿道。
“朱某与梅总管私交有旧,但不敢因私废公,梅总管请回去,朱某只当没有今晚之事,也不曾见过总管。”
梅虫儿皱皱眉:“朱秘书郎何时变成了一个大公无私之人了,咱家记得,朱秘书郎可是个只为利往之人,若有天大的富贵,朱秘书郎还能如此淡定不成?”
朱异捋了捋胡须,道:“朱某贪财忘义不假,但朱某不傻,有利但得有命享用,朱某老了,过几年就想致仕归乡了,也不愿意再做那些冒险图财之事。”
“咳咳……”梅虫儿剧烈咳嗽了两声,手帕上沾染鲜血,他刻意收起手帕,不让人见到,继续道,“朱秘书郎是怕咱家成不了事吧!”
朱异注意到了梅虫儿手帕上的鲜血,但他没有声张,依旧假意未见。
“岂敢,如今陛下喜怒无常,伴君如坐针毡,朱某不缺什么,已生退意,不愿牵扯到任何事中。”
“前几日台城之事朱秘书郎是亲历之人吧!”梅虫儿道。
朱异面色一沉:“何意?”
“咳咳……朱秘书郎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自然说的是淮南王谋反之事……”
朱异一皱眉,如今在朝堂之上,没有人敢提及此事,若有人说起那就是犯忌讳之事,不好说会不会被黑衣内卫抓起来当贼逆惩处。
“梅总管想说什么!”
“整个事件从头到尾都是咱家在推波助澜,咱家只想告诉朱秘书郎,咱家一直都没离开台城,咱家想要台城的哪面宫墙倒,它不敢不倒。”
“那……那陛下已经健在,那日里也只能算是有惊无险。”朱异咬牙道。
“呵呵……咱家也没真想动真格的,萧炜算个什么东西,他连个毛虫都不算,还赶不上金城长公主……”
“梅总管与淮南王密谋?”
“算不上,咱家只是顺势而为,看看情况,真正配坐在那龙椅之人尚未来到这建康。”
“梅总管何意!”朱异叫道。
梅虫儿眼神阴冷:“咱家想要那小浑蛋的性命易如反掌,他此时在哪儿,身边有谁,就是掉个头发丝,咱家都知道……”
“陛下……他在哪儿……”朱异惊愕道。
梅虫儿在小童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冷笑道:“朱秘书郎,你是聪明人,咱家给你时间想想,待到那位贵人进京,朱秘书郎是继续稳坐宰辅之位,还是连致仕归乡的机会都没有,好好想想……至于那小浑蛋,他此时并未在宫里,他去了外面。”
“去了哪里?”
“天牢。”
朱异追上两步:“你说陛下去看江夏王世子了!”
梅虫儿回过头去,沉思片刻:“那不见得,那小浑蛋的心思未必都在这江山社稷之上。”
……
萧玉婉心神有些繁乱,她强打精神,跟在高内官的身后向着前方的岔路走去。
走近了那棵垂柳,巷道中光线又亮了些许,几个内官正举着灯笼静静站在那里。
再往后是各种仪仗,内官、宫女、侍卫毕恭毕敬地站在各自的位置上。
皇帝那辆配有六匹洁白骏马的精致马车就在仪仗队伍的中央。
高内官在马车一旁站定,两个宫内赶忙抬来上车的小凳,于是萧玉婉在众宫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萧玉婉感到有些惴惴不安,车门打开,他看到萧玉衡正倚靠在马车上,向着她的方向出神。
见此情景,萧玉婉越发感到不安,赶忙屈膝行礼。
萧玉衡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身子瘦得吓人,脸上没有什么神采,他淡淡笑了笑:“阿姊,你来了。”
“陛下……陛下为何会在这里?”萧玉婉诧异道,“陛下……陛下也是为了萧宇而来?”
萧玉衡的眼中闪过一抹阴狠,这与他病怏怏的身体状况有些不符。
“哼,朕不是为了他,朕想陪陪自己的阿姊就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