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找到祭坛 (第2/2页)
前方,渡星河问:“这瘴气也能限制住你?”
陈不染摇了摇头。
“那你还跟我们一样徒步?”
“我也没有别的要紧事。”
陈不染语气稀松平常,他一用这调调说话,渡星河便知问不出真相,便索性不再问了。他在瘴池中闲庭信步,倒显得其他人的吃力更加狼狈,特别是数九情,这瘴气入侵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脸色渐渐发青,只得中途掏出朱砂笔来,在雪白蛛衣上画出驱毒的简易法阵,缓一口气。
见法阵有效,她便给前后的师姐和师兄都画了一个。
走在最前面的,和渡星河并肩而行的陈不染笑着说:“你徒弟用来画法阵的材料都是次品中的次品,老祖宗的徒弟在平云大陆过得这么穷酸,真教我心痛。喜子,回头在我观里取一些上好的材料送给她。”
“好的,观主。”
喜子一板一眼地应道。
有《蛊神诀》在身,渡星河能在密林中感应到不一样的气息。
那是一种既让人颤栗,又吸引着她去探索的感觉。
循着这股越来越强的感应,渡星河一行人来到巴幽南岭东面的深处,不多时,原本低矮的密林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了一座高而深的庙宇入口。
庙宇周围的瘴池颜色更深,紫意深得几乎成了一种黑色,在入口周围见不到任何植物,明明整个气候湿热的巴幽南岭植物都长得特别茂盛,到了这儿却连苔鲜都不曾有,只有蒙在上面的厚厚灰尘能证明此处荒废无人已久。
“就是这里了,”
渡星河肯定地说完后,问:“陈前辈?你有来过类似的庙宇么?”
她回首,看向陈不染发怔的眼。
“陈前辈?”
她的再次呼唤,让他回过神来。
他摇了摇头:“见过,不过不是在清醒时见到的……你该晓得,我们蛊修的本命蛊虫,会随着本人的修为变得越加强大吧?”
“自然。”
“我在突破元婴期的百天里,在梦里一直和我的蛛后待在一起,它在梦中领着我走,我走了很长很长的路,比今日徒步走得更加疲累,每抬起一步都需运转全身的灵力……老祖宗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们蛊修对本命蛊虫的信任是自小培养的,它不会害我,它就把我领到了同样的庙宇前。”
陈不染陷入了对过往的追忆中,墨色的双眼浮现出淡淡的遗憾:“可惜,大抵是因为我不是《蛊神诀》选择的人,我只在庙宇前的台阶打坐,我打不开它的门。”
“在我打坐到第十日时,庙宇外贡台的蜡烛亮了起来,在它亮起的同时,我灵台上蒙的尘在顷刻之间亦被一扫而光。”
“随后,我就突破成功,从梦中醒来。”
五人静静听他说完这段玄妙的经历。
“那这看来就是巫族祭坛了,”渡星河思忖:“你们要是怕,在在门外等候。”
三人自然是说不怕的。
数九情慢了一步,她没他们那么豁得出去,在遇上渡星河之前,她没过过刀尖舔血的生活,更倾向老老实实地修炼和搜罗二手材料描画阵法。
换言之,就是普通修士的人生。
偏偏上了一条狂飙突进的船。
可就在一个呼吸间,数九情便下了决定:“我要跟着师父。”
徒步过瘴池的苦都吃了,她今日就非得进入蛊修的腹地看看有何机缘。
像她这样废物的五灵根,若是按着普通修士的路来,恐怕终生难再有寸进。
跟着渡星河,仙途便大不一样!
听得她的回答后,渡星河平静地移开了目光,没什么多余的波动。
“那便随我进去。”
渡星河迈步走上台阶,把手放在门把上。
那一道在陈不染梦中,怎么推也推不开的门,她只轻轻一推,便应声而开。
腐朽的气息从门缝中漫出。
门后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陈不染没有丝毫迟疑的走在前头,他视线所及之处,便有亮光骤起。
明明在外面看着老破小的庙宇,门后别有洞天。
庙宇中心的铜像,正是蛊灵的四不像模样。
“话说回来,蛊灵也没告诉我要怎么把它救出……等等!”
原本由陈不染亮起的光,在刹那间熄灭。做
视野变得漆黑,铜像重新亮起了光,所有人如临大敌地警惕着周围。
几个呼吸后,众人脚下的地面变得柔软,在刹那之间,巨大的吸力传来,将他们都吸了进去。陈不染试图去捉住渡星河的手腕,两人明明距离不到一臂之遥,他伸长了手,却仍碰触不到,只能从空间波动中察觉到,他们六人之间的距离被庙宇的力量隔开了。
在电火石火之间,二人各自作出了自认为正确的判断:
“接住我的本命蛊虫!”
“我以蛊神之命下令,无论处于任何空间,变换何种面貌,我和我的从者之间会彼此吸引,受善意所感应!”
猩红色的蜘蛛被陈不染投掷到她面前,他早在她身上留了一道不明显的蛛丝,也就是那条蛛丝引路,才将红蛛牵引了过去,她一伸手,红蛛便变成权杖,被她握在手心。
——而根据渡星河丰富的探秘经历,庙宇背后的力量既要把他们分开,让他们化整为零,那必然有着相应的危险在前不论是迷惑人心的幻术,还是复杂的地形,她临时设立的规则都能给他们增添一分保障,并且帮助他们找到彼此。
紫光在她身上漫出,规则成立。
下一刻,她便跌落在一处洞室中。
洞室宽敞,四周挂满古色古香的壁画,长长的画卷中,描摹着一条千足之虫,画中有无数小小的人对它顶礼膜拜。
“这给我送哪儿来了……”
她才站起身,耳侧便有劲风袭来。
雪名从鞘中飞出,落到她手上,她侧身避过来自后方的袭击,反手以剑格挡……
“兵俑?”
看清袭击自己的东西后,渡星河一愣。
在祭坛秘境中,攻击他们的不是蛇就是蜘蛛,起码是跟蛊毒沾边的。
可这二十来个兵俑,不像巫族作风。
洞室有巨大石门关着,二十七个兵俑几乎把洞室挤了个水泄不通,且它们目标非常明确,幽暗中寒光闪闪的刀剑只会指向渡星河。
这就是《蛊神诀》的考验?
没留给她太多思考的空间,密集的刀光剑影便整齐划一地向她袭来,将她所有逃生的方向都封死。
可渡星河亦非省油的灯,她压根不用多想,挽剑便与它们战了起来。
在短暂交锋过后,她便发现——
这些兵俑,刀剑不入,难得砍开一道口子,眨眼间就愈合。
用毒更没用,毒雾才落到兵俑的身上,它们跟打了激素似的,更来劲了。
全是朴实无华的攻击,却似要将她活活耗死在这儿。
“咳!”
缠斗半个时辰后,其中一个兵俑的刀背击中渡星河的后背,震得她咳出一口血来——看似寻常的兵俑,连每一击都带着灵力震荡:“怪不得蛊灵让我金丹境之前别去送死。”
中了其中一击,让她闪躲的动作滞涩了一刻。
兵俑不知疲惫的密集攻势,更教她疲于奔命,她只能暂时专注于躲闪而不回击。
对这些兵俑来说,攻击仿佛都是徒劳。
“不对,一定有我看漏了的地方……”
渡星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之前的思路都太直接,有东西要砍她,她就砍回去,不带半点犹豫的。
这也是她一直以来闯荡平云大陆的信条。
没有什么是一剑解决不了的。
如果解决不了,那就再来一剑。
解决不了问题,也能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可是她的暴力美学,在二十七个能不断复生的兵俑面前,都失了效用。
刀剑刮起风的在洞室中频起。
当渡星河再次睁开眼时,眼中紫意流转。
兵俑只有在打中她时,才会有灵力打入她的经脉中,造成震荡,普通的劈砍跟凡人柴夫在那瞎砍一气并无分别,不会引起半点灵力波动,这也是她之前关掉紫极慧瞳,节省灵力的缘故。
而这一次,她要看清它们对她的攻击中,有没有可循之迹。
无论渡星河躲向何方,兵俑都能精准地找到她的方位,它们仿佛没有视野盲区,连背上都长着眼睛一般……不过许多妖物都不是靠双眼来视物的,她这么大一个金丹修士,浑身的护体罡气搁在修士之中都跟黑夜里的萤火虫似的,根本忽略不掉。
渡星河试尽各种躲闪方法,甚至跃上兵俑的头顶,它们的攻势也立时跟上,未有半点迟滞。
可就在她往地上滚了一圈时,周围的兵俑却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
“啊?”
渡星河一怔,保持着翻滚的动作,用剑尖碰了碰其中一个兵俑的小腿。
下一刻,二十七把兵器便袭向了那兵俑小腿的位置,甚至连带着把它的小腿砍了下来,那兵俑失了支撑,屈膝跪落在地上,正好和渡星河来了个面对面的四目相对。
可是,它却对渡星河没有丝毫反应,而是回过身去捡起了自己被同伴劈落的小腿,接回去,重新站起来。
它们果然不靠双眼视物。
那么,是听声辨位?
渡星河思索片刻,将玉盾抛往上方。
她抛得极技巧,还用了一点灵力将它包裹在其中,没发出半点声音,可兵俑的刀剑还是朝它袭去——这玉盾正是净心的化身,它吓得差点把舌根咬疼,好在有真武化身诀护体,并未受到伤害,只是虚惊一场,又落到女魔头的手中。
看来也不仅仅是声音。
偏偏地面一截是视野盲区么……
渡星河借机缓一口气之余,也打量起了周围。
她刚被投放进洞室,就被二十七个兵俑追杀,根本没有空闲去观察四周。这回,她的目光重新落到壁画上,她的紫极慧瞳在壁画中看不到任何的灵力波动,那是平凡至极的一幅画。
但,撇除掉所有可能性后,剩下最不可能的就是答案。
渡星河再次举起玉盾,将其微微倾斜。
察觉到她的意图,净心再也克制不住:“等一等,慢着,有话好好说——”
在受声音吸引的兵俑再次向声源袭来之前,玉盾已从她的手中飞脱而出,直直撞向壁画!
她用了十成十的劲儿,玉盾将壁画砸得“入石十分”,玉盾陷入石壁之中,抠都抠不出来。
被砸中的壁画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所有兵俑却都停止了动作。
一只硕大的长虫从壁画中掉落下来。
“不是依靠灵力操纵的兵俑,所以我才看漏了。”
渡星河思忖着,记住这次教训。
有时,紫极慧瞳也会耽误她找到真相。
壁画里传出净心闷闷的声音:“呜呜……能不能先把我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