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夜深人不知 (第1/2页)
每隔几日,夜幽王总会来,并且总是天色将晚时来。他的话极少。慢慢地,我开始接受他的到来。多年后,我才知道,有时他来时我已入睡,他便坐在屋里自斟几杯,静静地看着我半晌才走。他身法极轻,我竟未曾发现过。
他不说话,我便和他说。我跟他讲小时候和父母的故事,和元青的嬉闹,以及在扶兰苑的种种。日子居然平淡而又欢愉。
之后,他有一连五日都没有来,我隐隐地有些失落。每到夜晚竟不能入眠,我开着窗望着沉沉夜色,突然警觉,我竟然在等着他来!我告诉自己,我只是想念一个寂寞时的伴而已。我也强迫自己不去思虑,为何杀人不眨眼的夜幽王,居然来陪我一个一无是处的小女子。
或许,真的是受宁远王之托吧。毕竟,我是八年前那场“霍乱”的关键人物。
在水云居的时光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第十五日,清晨,我在水廊上一边读书,一边看着阳光透过湖对岸的林子,一缕一缕地穿过来,明媚而又温暖。
我喜欢这样平静的生活。回到京都很多年后,我还会在梦里回到这里。只是那时,“水云居”已经不复存在了。
远远地,我看到林子里有一个人,沐着晨光,牵着马踽踽走来。
我心中一喜。忙站起身奔跑着迎过去,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还赤着脚……
晨露带着些许冰凉,沾在脚底,痒痒的。
待我跑过水廊,到达前面那片空地,那人也走得近了。我才看清,那是穆子萧。
我抿了抿唇,竭力隐藏住内心隐隐的失望。
穆子萧见我赤脚跑来,似乎也有些尴尬。就这么远远地站着,许久都没有说话。
终是他打破了沉默:“我奉王爷之命,来给你送信。因为怕人跟踪,所以挑了林子里的小路,赶早过来。”
说着走向前,将信递给我。我看了一眼信封上的落款,是郁姐姐。想必她是听闻了变故,把信写到穆府去了。
我道了谢。却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他又从马背上卸下粮食和蔬菜。人多眼杂,这些东西通常都是喊杂役在凌晨夜静时分送来,没想到这次竟是他亲自来送,也是难为他了。
他帮我将东西扛到屋后,许是为了打破尴尬,他向我讲着这些天来他们查询的结果,华太医背后的那个人,似是知道我们起疑,一直按兵不动,而华太医近期也并未有任何异常,他们打算从华年查起。
往回走时,他突然轻声问我:“锦瑟,你可怪我?”
“什么?”我有些不知所云,立刻反应过来,“哦,不怪你!反倒是请你不要怪我才对。”
见他疑惑,我笑道:“我以前等过你八年,并且说非你不嫁,但是现在,我要食言了!所以请你不要怪我。”
我望向远处的林子,那里正有朝阳升起,光芒四射:“我锦瑟要嫁的男子,必定是从前、现在,眼里、心里,都只有我一个,他能担起国家兴亡之责,也能与我儿女情长,化作绕指柔,不管这世事如何变迁,他都会初心如故!”
穆子萧也笑了:“好一个初心如故!锦瑟,你这个好友,我交定了!”
那一日,在璀璨明媚的阳光里,我和穆子萧,终于泯却了所有恩仇!
我告诉穆子萧,我想见见华年。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个女子,我总隐隐地有些牵挂,或许是因为同情,也或许是因为一些别的什么。
他答应我待此间事告一段落,会安排我们见面。
待穆子萧走后,我拆开郁姐姐的信,大惊。
郁姐姐在信里说,半月前有几名官兵来到扶兰苑,以检查违禁物品为名搜查院内,一时间鸡飞狗跳人心惶惶,王管事被关在房内单独逼问。幸好宁远王的侍卫清河及时出现,才免去了一场灾祸。郁姐姐在信内叮嘱我先不要回去,那些人忌惮宁远王,暂时不会做些什么。
按着郁姐姐写信的日期算起,这事已是在一月前了,也就是我和元青刚刚离开的那日之后没几天。看来,在这京都之中,早就有人坐不住了。
突然,我想起了那个在连池边遇到夜幽王的月夜,那时他一身槐花的清香,难道……
我决定等待。在扶兰苑里的八年,我最先学到的便是等待。
夜幽王,已有七日未出现了。
朔月日,黄昏。
我拿着惊云弓,在水廊外的空地上练习射箭。空地上远远的地方立着几处草垛。这里只有鸟鸣声和利箭划破空气的呼啸声。
“咻——”长箭穿过草垛,直直地没入背后的树干。近日来,我在射箭的力度上增进不少,这还得感谢成灏送我的惊云弓,用的极是顺手。
“可以练习数箭连发!”一个熟悉而又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心里顿然一松,喜道:“那也得有箭啊,宁远王只派人送来了弓,箭还不是得我自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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