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 第七十一章 思过 (第2/2页)
英平狐疑地看着姬阳与,不自觉地上下打量起来。
不对,三师叔这压根是在故意躲着什么,奇怪了,就算面对芸月阁阁主或是草堂堂主这样的大宗师恐怕三师叔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这天底下还有让他惧怕之物存在?
“三师叔,药房的药材不够了么?”
“够。”
“那为何还要上山采药?”
姬阳与无奈地看着英平,随后不动声色地轻轻叹了口气,又不着痕迹地闭眼摇了摇头。
啥意思?难道因为我?英平又是一头雾水,可这药房的药材明明是足够的呀,就是两三个月不去采药也是绰绰有余,与我英平有何干系?
“你好好调养,虽是在养伤,也莫忘了‘修心’。”
“哦……”英平点了点头,而后又问道:“那师叔您呢?”
“这几日师叔去‘天璇洞’内研习棋谱。”
“师祖又自个儿下棋了?”
“不曾。”
“那您这是......?”
“温故而知新”
“哦...”
英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于是不再追问。
......
时至申时,叶长衫也从崖边回来了。
今日是他面壁受罚的最后一日,过了今日此次私自练功的事儿就算过去了。
这段日子以来叶长衫可是痛定思痛,身为‘长兄’与‘小师叔’却未尽责,导致英平遭此大难。虽说先生并未责罚过甚,但自己内心终究是不好过的。
不过说来也怪,先生甚至连责骂都没有一句,那日夜里叶长衫跑到陋室门口跪了一夜,本欲待先生醒来之后领罚,可不想向来早早起床的先生那日竟睡起了懒觉,过了午时才醒。醒来后先生笑着让叶长衫起来,留他在陋室里一起吃了顿饭就让他回去了。
叶长衫正纳闷为何自己老师不祭出门规惩戒自己,晚上二师兄便来屋子宽慰自己,说老师念你诚心悔过,此次便不责罚于你。
叶长衫听后就更加不解了,老师如何知道自己诚心悔过?
二师兄见他不解,便一语道破,说你何时见过老师睡至午时?叶长衫这才恍然大悟——心诚则至,这便是先生之意。
叶长衫从门外走了进来,看见英平正惬意地坐在轮椅上晒着太阳,还不知从哪拿了块布遮住双眼,与昔日村中老叟安度晚年的神态极其相似,不禁莞尔。
经历了如此一遭后还能心宽也就只有他了!不得不说,英平现在某些气质倒是越来越像三师兄,也不知是近朱者赤还是英平有意模仿,那股轻描淡写、处之泰然的气质真的越看越像。
叶长衫走到英平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英平激灵一下直起身子,连忙将那块布摘下,看到是叶长衫,便又将身子放松,靠在轮椅上。
“这玩意儿坐着不硬?”
“不会,舒服的很呢,五师叔给我缝了块垫子。”说着,英平轻轻抬起屁股,得意地露出屁股底下那块绣着鸳鸯的垫子,随后顺口说道:“要不来试试?”
“不了不了,你留着自己享用吧。”
英平也不客气,又靠了下来,将布遮在眼睛之上,继续‘颐养天年’。
叶长衫哭笑不得,正欲回屋,可刚迈开步子突然像想到什么一样,又转身回到了英平身边。
“出去转转?”
英平复而将布取下,看着叶长衫又看看天色,便点了点头,道:“转转就转转。”
叶长衫推着轮椅带着英平离开院子来到崖边,这里便是他这些日子思过的地方,别的不说,风景倒还挺好。
此崖原本是千牛山主峰的,离山底有着一段高度但又未到山腰,大自然鬼斧神工当真巧妙,在此处凹了一个缺口,犹如天神使了斧子在千牛山腰间砍开一口子。站在此处,千牛山群峰之半数尽能收入眼底,此时夕阳犹挂,远处渭水长流,直叫人赞叹一句美不胜言。
英平看着底下的美景一时有些出神,待回过神后便问道:“这地儿不错啊,这是哪?我怎么没来过?”
“这里便是我的‘思过崖’。”
“有山有水,没有师父,不错不错…...”
“这几日在此处我思绪颇多,感触极深,所以也带你来看看。”
“想了些啥?”
“我在想,咱们这日复一日的苦读、勤练,到底所谓者何。”
“自然是为了建功立业。”英平不假思索地回答。
“功高几许?业大几何?”
“嗯...这倒没想太多...只知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八个字。”
叶长衫忽然眼睛一亮,默默地念了念这八个字,忍不住赞同地点了点头,这八个字是越品越有味。
“此句...是二师兄教你的?”
“非也,乃是出自三师叔之口。”
叶长衫又是细细一品,不禁更加欣赏此句。
“那倒是我想多了……”叶长衫也豁然洒脱,迎着刺眼的夕阳余晖眺望远方。
“长衫,我问你,那日为何你不曾让元息乱了经脉?”
叶长衫神色黯淡下来。
此事也一直困扰着他,这些日子在崖边他也思考良多,虽说不敢再照着书上去感受、运化天地之息,但这事儿却像一块疙瘩样的杵在心里。
难道是自己方法不对?或者是英平却是天资非凡?
叶长衫想了种种原因,却始终不敢望那个原因上想——一是不敢,二是不愿,直到有日夜晚,三师兄走到他屋里过问此事,他便老老实实地将那日感受一五一十地告诉三师兄。
三师兄听完描述后,还追问了一句:当真什么都没感受到?
与往日只言片语的风格大相径庭,虽然他神色并无异样,但叶长衫已从中品出深意——难道......难道自己真的就没有修行的天分?
叶长衫有些低落,说道:“因为那日,我并未感受到天地之息。”
“一丁点都没?”
这句‘一丁点都没’的口吻,像极了姬阳与那晚的语气,带着些许震惊与不解,就像是看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竟然还不会走路、说话一样,正是这句无心之问,每每都让叶长衫心慌而又焦虑。
叶长衫摇了摇头,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尘土,一言不发。
英平见状赶忙改口道:“或许是你没用对方法呢。就像平日里在课业上,师父常常夸你解读独到,我却只能困于其表却不能感其深意......”
“也可能是本天才天资非凡,不过粗略看看便能领悟其精髓......”
“也可能是五师叔偏爱于我,在我的小药丸里偷偷加了几幅药方才使得......”
英平不停宽慰着叶长衫,看着英平天马行空地胡诌,叶长衫心情稍畅,抬头看着那源远流长的渭水,轻轻地说了句:“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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