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红头发的女孩(五) (第1/2页)
那是遥远而模糊的记忆,亦是没什么人知晓的秘密,如果在古代,家族的神官会把源稚生诛杀自己弟弟的故事写成浪漫的灭鬼传说,描写英雄源稚生如何以智谋巧胜吸食人血的恶鬼。
但对源稚生来说那始终都是自己的弟弟,如果弟弟是一个普通人,就不会犯下那些错误,真正归根结底起来错的是他的血统,是多年前被神赠与给人类的毒药。
马上政宗先生就会说出那个想法了,源稚生会是第一个坚定的支持者,唯有将恶鬼们渴求的一切都斩断,才能将未来更多因血统而带来的梦魇彻底结束。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橘政宗眼神朦胧而久远,感喟地说,“只要我们还活着,就永远会有因为渴求那力量堕落的孩子,猛鬼众的每一句话对天生不稳定的血统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说些难听的话,若是我从出生就被置于在那样的地位上,很难说我会不会也心动。所以……是时候把这种宿命斩断了。”
橘政宗的最后一句话忽然平淡下来,作为宣战的誓言,这本该如富士山爆发那样是汹涌澎湃的炙炎,但他却说的那么平静,便如久经沙场的武士轻轻按住了自己的佩刀,杀气内敛只需一触即发。
源稚生抬起头来,直视橘政宗的眼睛。
“政宗先生是要对猛鬼众发起战争么?”樱井家主说,“先不说家族是否能稳握胜券,我相信很多人都会把这看做是手足相残,猛鬼众中许多人都曾是我们的好友,亲人,向他们挥刀,会有很多人于心不忍,毕竟都曾是有血缘关系的同胞啊!”
“猛鬼众确实跟我们有血缘关系,但他们真的能说是我们的同胞么?他们选择了龙的道路,在他们眼里龙是完美的生物是世界的主宰,他们就想成为那样的存在,让人类匍匐于脚下。”橘政宗说,“假设现在猛鬼众已经掘开神葬所,得到了血统进化的秘密,试问在座的有谁,会认为他们终于能得到稳定的血统了,就愿意重新回到我们的怀抱里来,继续弥补过往的身份与过错?绝不会!一旦品尝到血统带来的滋味,他们只会更加变本加厉,如果我们心怀仁慈,注定就是坐以待毙,唯有彻底把猛鬼众组织抹掉,才会有和平于安宁!”
樱井家主面孔沉静,她是除了上杉以外的第二位女家主,年纪远比上杉绘梨衣要大,已经超过三十岁了,这个年纪还坐在权力位置上的女人多半都是人们心中想象的那种女强人,虽然会一时代表众人谏言,但听到橘政宗的利害分析,还是很快就会做出正确的决断。
“这绝非易事,会血流成河,到时整个东京都会为此而震动。”风魔小太郎沉声说。
“从古至今,凡革命之事未有不流血就会成功,这注定是艰难险阻的荆棘之路,所以我才在今日于诸位面前恳求助我一臂之力!”橘政宗屈身跪拜,“炸毁神葬所,连同神的骸骨,彻底毁掉猛鬼众的希望,然后全面清洗猛鬼众的势力,依附于他们的人,依附于他们的帮会,依附于他们的企业,一个都不放过!”
这是橘政宗今天的第二次大礼,每个人都诚惶诚恐地跪拜还敬,表情凝重如山。这种事确实并非一位英雄振臂高呼就能做到,整个蛇岐八家乃至日本分部全体都必须上下一心,加入到这场战争中来,每个部门通力合作,才有可能完成如此宏大的伟业,将多年来一直萦绕在日本混血种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这世间总有不得不流的血,”橘政宗说,“但我身为大家长,却不可以一己决意将诸位都推向血腥的战场。前路艰难,有人会心生胆怯,有人会思考良多,我把选择的权力交给在座的每一个人,是否赞同我请放心大胆的做出决定,对于投反对票的人,我保证既不会强迫参与,也不会事后追责。”
他拍拍手,左侧的小门开了,神官们抬着两面屏风进来,树立在橘政宗左右两侧,左侧上是墨意淋漓的‘战’字,右侧上是婉约的‘忍’字。
“觉得家族应该和猛鬼众决一死战的,请在战字下投名一笔,觉得应该维持现状不变的,请在忍字下书写,诸位请赐予我你们的判断,打消我杀人的恶念或者助我战意!”
橘政宗从怀间抽出黑色的布带蒙住眼睛,转身面向墙壁背对着众人,他以这种方式表明自己的态度,任何投票的人他都不会看到。
大殿中寂静如幕,雨声哒哒分外清晰,园中坠落的樱花偶然飘进大殿中来,这曾经绚烂的色彩如今也只是俯首即可捡起的一片,令人只觉得生命无常便如花落般悄然轻易,无人愿意起身,每个人都在思考,掀起的战争中会有很多人会殒命,甚至说不定就是在座的自己。
源稚生豁然起身走过人群,蜘蛛切就悬在身侧,没有刀鞘的刀刃上流淌着青色的寒光,似乎就连划过空气时都能让人感到摄魂的寒意。
他没有任何犹豫,径直走向左侧的战字,提笔写下了今天的第一笔。橘政宗只是事先跟他提过这件事,却并未直接要求他做出决定,就连他在政宗先生眼中,也是可以自由做出选择的人。
但,这种选择有必要思考么?在座的很多人甚至没有参与过执行局的行动,他们并不知道那些血统堕落的猛鬼,如何在阴影中为祸人间。这些年来源稚生作为斩鬼人时刻奔走在第一线,蜘蛛切下的亡魂何止几十上百,当亲手将刀刃插进弟弟胸膛的时候,源稚生就已经明白自己的未来,必将是在与恶鬼们的死斗中迎来终章。
源稚生放下笔站到左侧的屏风旁,从自己身上的羽织撕下一条也蒙住自己的眼睛,他很清楚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少主选择与现任大家长一样,任凭每个人写下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就在他做这件事的时候绘梨衣也起身走向左侧,提笔在源稚生的第一笔下面续了一笔,她无所谓家族是战是忍,只是跟随着源稚生哥哥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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