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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抄家抄干净,拢共分三步

  第二百五十三章 抄家抄干净,拢共分三步 (第2/2页)
  
  提刑千户惊讶无比的说道:“怎么才七成?”
  
  “七成是人家的!”骆秉良横了一眼提刑千户。
  
  这三七分,可不是朝廷三,皇帝七。
  
  这三七分,可不是朝廷三,皇帝七。
  
  而是在地方七,朝廷和皇帝共分三,比如徐阶抄严嵩的家,就是这样三七分,到朝廷就没多少了,朝廷和皇帝再一分,再分给徐阶点儿,哪还有多少?
  
  就这,在世宗皇帝走的时候,这笔银子,还是没到皇帝的手里。
  
  分账,其实也是开海的阻力之一,大明地方官们也不喜欢开海,因为地方得不到任何的实惠,反而是因为营造要大量征调民户,耽误耕种,开海的所有收益都归朝廷和皇帝所有,所以地方向来反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是万历年间的开海,却被地方官所支持,无他,皇帝会将押送京师的海关税赋,反哺地方,虽然只有总税款的两成左右,但是对于促进地方发展,已经够用了,毕竟造船厂、市舶司都是朝廷出钱督办,促进的却是地方的经济。
  
  的确是要分账的,不能光让马儿跑不让马吃草,可是这夜草吃多了,胖的跑不动也不是个事儿。
  
  “都是给谁啊?”提刑千户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擦了擦,呆呆的问道。
  
  骆秉良翻身上马,看着拆成了一片废墟的胡家,颇为感慨的说道:“首先要孝敬巡抚,其次是要孝敬知府,还要孝敬盘账的吏员,最后孝敬地方的豪奢户,否则抄家的钦差,根本别想拿走一分钱。”
  
  “还要孝敬豪奢户?咱们不是来抄他们的吗?”提刑千户这就又迷糊了,凭什么!
  
  “给巡抚知府吏员很容易理解,为何孝敬地方豪奢户呢?的确,这家倒了,但是其他家没倒,不给,就是各种离奇的事儿发生,所以要留下七成,剩下带走。”骆秉良首先解释了原因,不是不想都带回去,实在是带不回去。
  
  尤其是田亩、庄园这类大型资产,能接手的就当地几家豪强,不折价贱卖,没人接手,这就导致了各种当地的资产无法折现,无法折现成银子,这些地亩、庄园根本带不走。
  
  这就是张居正时常提到的:肉食者之间的普遍默契。
  
  所以,过去的大明皇帝懒得抄家,因为要籍没家产的案子,时间很长,给了充足的时间去买成田亩,而后变成了固定的资产,最终的结果,就是抄不到东西,抄不到东西,谁还费劲抄家?
  
  所以,带走也是个大学问。
  
  “现在呢?给不给?”提刑千户看着手里的账本,略有些焦虑的问道,账本已经做好了,如果不如实上报,欺君之罪谁来承担,如果如实上报,这些个田亩、宅院就根本带不走了。
  
  到时候皇帝问办事不力的责任,谁来承担这个责任,就成了一个问题,提刑千户看了看自己,拿自己出清旧账,似乎正好,官阶不低能扛得住事,官阶又不够高,保不住自己。
  
  学了半天的抄家法,犯人竟是我自己?
  
  骆秉良又看了一下日头,烈日当空。
  
  “我倒是想给,你看他们肯不肯要吧,敢伸手,海总宪就敢举办他,给他举办个斩首示众,还是流放边方,就看拿多拿少了。”骆秉良乐呵呵的说道:“张先生其实很不喜欢海总宪,因为海总宪太清廉,大家都知道,水至清则无鱼,这官场上,一点贪腐没有,那根本无法运作,要么把贪腐合法,要么就是默许。”
  
  “其实海总宪也默许,比如三十万两银子治水,一起拿走三千两银子,海总宪也没那个功夫追究。”
  
  “反贪和稽税是一样的,都是成本高昂,这点银子,海总宪出马,实在是大材小用。”
  
  “但是三十万两银子,你拿走十万两,海总宪直接斩杀,绝不容情。”
  
  反贪是需要成本的,这些成本的数目可不少,一笔三十万两银子的账本,在这个一方木料一钱七银的年代里,需要至少一千多两银子,这是核算账本和收集信息的成本,反贪的成本和稽税是几乎相同的。
  
  这就导致了,小打小闹,海总宪也要注意是否值得出手。
  
  算学人才在当下,是高成本人工,人工的支出是一笔庞大的开销。
  
  但是三十万两银子粗制滥造,光从红包厚度看就有十万两的白没,那就不能怪海总宪斤斤计较了。
  
  不打勤不打懒,专打那个不长眼,朝廷有风力禁贪腐之风,那就都收敛点,动静小点,方得始终,风刮过来了,硬要逆风而行,那就是不长眼。
  
  “那不给,这些个田亩家宅,就让它们这么烂着?否则谁会买呢?”提刑千户再次迷茫。
  
  “谁说要卖的?!有田有舍,卖掉?多可惜啊!招纳流民垦田,连建房子都省了,把田派出去,不比一锤子买卖要贵的多?”骆秉良志得意满的说道:“那些个要被遣散的客兵们,可以到这里负责官田种植之事啊。”
  
  “一举多得。”
  
  万历年间,连抄家都能舒服一些。
  
  抄没的地亩、家宅,不再扑卖,而是直接当生产资料来使用,虽然回本的周期长,但是足够的稳定,陛下并非急功近利之人,张居正提出了二十年灭倭,而且不知道能不能成,陛下都答应了。
  
  皇帝不急功近利,给了骆秉良处置这些财产的余地。
  
  朱翊钧之所以对张居正礼遇有加,甚至打算给他弄个明摄宗当着玩,就是因为他推行的政令,其实都是在张居正政令的基础上进行的,是张居正奠基,朱翊钧才能这么做。
  
  张居正提出了国富强兵的战略,所以朝廷才有了一部分能用的人,这些客兵有些力衰,有些患病,有的受伤,可能战场上已经跟不上脚步,但是做个地方吏员还是足够的。
  
  所以,张居正不强兵,朱翊钧就只能如前例,贱卖之后,拿走一点点所得,最后还落个聚敛的恶名。
  
  现在不用贱卖了,抄家,自此以后不必看当地势要豪右的脸色。
  
  缇帅骆秉良将案犯全都押到了宁国府,将陈壮、胡氏七家老全都送上了水翼帆船,加急送往京师,而抄家所得也送到京师供陛下御览,如果陛下仍然不满意,也没事,骆秉良也就是到了宁国府而已,南衙十四府,雨露均沾骆秉良都要跑一遍,顺便稽税。
  
  陈壮被送到京师的时候,朱翊钧刚好下了朝,也没换衣服,就到了北镇抚司衙门的天牢里,五味杂陈的看着被绑在那里的陈壮。
  
  平倭时不惜身奋勇杀敌的是陈壮,遣散后不惜身给权豪当爪牙走狗、杀人不眨眼的凶逆,也是陈壮,所以陈壮是君子还是小人?
  
  “次辅,朕能宽宥一二吗?”朱翊钧并未宣见,他也不是动了恻隐之心,可怜陈壮,而是表明自己的振武的态度。
  
  王崇古是刑部尚书,听到皇帝这么询问,立刻满头大汗,这让陛下宽宥还是不让陛下宽宥?
  
  “陛下英明睿哲,臣不敢置喙。”王崇古选择了表态,泥塑内阁的表态法,皇帝说啥都不反对,你张居正教了这么诡计多端、能言善辩的小皇帝,自己跑去西山躲清闲了,把责难陈善言君过的难题,交给他王崇古。
  
  陛下说得对,就是王崇古的态度。
  
  “就不斩首示众,赐其自缢吧,也算体面。”朱翊钧始终觉得陈壮变成这样,徐阶有责任,当年胡宗宪瘐死、客兵遣散,出现了多少陈壮来?
  
  朱翊钧不同情陈壮的刑罚,他该死,手上沾了无辜之人的血,就该死,但是陈壮该死,徐阶也该死。
  
  张居正在朝,朱翊钧要顾忌张居正的名声,不能尽全功;
  
  但是张居正离朝了,徐阶的死期就到了。
  
  “陛下圣明!”王崇古高唱赞歌,斩首示众、自缢都是死,不违背大明律法,但是这两种死法,显然自缢还有点体面,这是陈壮这个凶逆曾经为大明建功立业的体面。
  
  朱翊钧看着陈壮的身影,而陈壮两眼无神的看着天牢的地面,呆呆傻傻,手里玩着一根草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想。
  
  “当初先生说,客兵难以安置,所以殷部堂手下的客兵处置,还引起了朝中议论,这客兵处置的确是个需要格外注意之事。”朱翊钧说起了旧事,张居正那真的是苦口婆心,这客兵就是把双刃剑,能打赢,也容易伤着自己,而且很容易出现问题。
  
  两广客兵最后去了吕宋,仍然是客兵,人在他乡不是客人是什么?朝廷仍然对不住这些为国征战的战士们,但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当初殷正茂出海,可是经过了朝堂的博弈,好在结果还算不错。
  
  “其实客兵到官厂维护法纪也是极好的,日后军兵老去,也有去处。”王崇古暗搓搓为自己的安置流氓疏鼓吹了一波,关键是他的鼓吹不是玩闹,一个近万余人的官厂,附近聚集了数万匠人和家庭的地方,的确需要这些老去的客兵,继续维持治安。
  
  “次辅所言有理,极好。”朱翊钧对王崇古还是很满意的,当初僭越的是他,现在忠君的也是他,虽然多少有点被逼的。
  
  “听说最近宜城伯府热闹的很,不断有人去拜访?”朱翊钧转身离开了天牢,并没有和陈壮说话,而是说起了一件趣事,当初张居正离朝的时候,京官们都跑去祝贺出狱的王崇古,没几个人去送张居正。
  
  现在都去寻张居正出山了,再不请居正老祖出山,小皇帝真的是谁都顶不住,连个责难陈善的人都没有,海瑞甚至拍手称快。
  
  以这次妖书案为例,涉及到了张居正,张居正只会选择息事宁人,但是陛下会选择瓜蔓连坐,这就是区别,谁让小孩子下手没轻没重呢?
  
  反过劲儿、回过味儿来的朝官,真的去请张居正了。
  
  “全都被挡了回来,张先生谁都没见。”王崇古十分确定的说道,他说着就带着笑容,真的是一群见风使舵的狗。
  
  王崇古出狱后,跟儿子王谦友好交流的时候,就说过这群朝官是狗,他现在仍然是这个态度。
  
  “哈哈哈!朕都见不到,他们还想见?哈哈哈!”朱翊钧叉着腰笑了起来,张居正在西山完完全全的闭门谢客,不仅拒绝见皇帝,朝官那也是一个不见。
  
  他归政,不是玩闹,更不是做做样子。
  
  有些事,就是这样,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要做到底,张居正一直告诉他的皇帝陛下,陛下,做事一定要事必期于有终,这样才能真的做成事,哪怕是错的,也要执守坚定,在做事的时候,一点点纠正错漏,把目的达成。
  
  半途而废,则一事无成,这就是张居正教给朱翊钧做人的道理。
  
  “先生也真的是绝情,朕都不见。”朱翊钧甩了甩手,也是有些气恼和无奈。
  
  万历皇帝的确坚持到底了,万历十三年不上朝后,坚持到走的那天,执守坚定至极。求月票,嗷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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