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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第 48 章

  48 第 48 章 (第1/2页)
  
  文茵双眸直直盯着被摔地上的金簪与玉珏,脸上血色瞬息褪去,转为死灰般的灰败。可渐渐的,她瞬息万变的神色褪去,眸色中不见了那瞬的惊、恐、骇、惧等情绪,反而渐转为枯井般无波无澜。
  
  “金簪是我骗母亲自己逛铺子买的,母亲并不知情,所以才误将此当做了陪嫁物。”文茵双膝跪在榻间,双手交叠额前叩首,声音平静的如死水,“我母亲她并非故意欺君,望圣上明知。”
  
  此话过后,室内有过很长时间的死静。
  
  静的能听到窗外肆虐的寒风,亦能听见伏地宫人叩齿的声音,听见榻前人牙槽绷紧的噌音。
  
  “没了?这就是你想跟朕说的所有话?”
  
  朱靖死咬牙槽绷的下颌疼痛,盯着对他平静叩首的女子,切齿发笑,“元平十三年,你为了救你嬷嬷,亲往文渊阁请军令状!那时你气势凛然,说若不能翻案,愿自绝于六宫面前!文茵,你那时候的劲呢,为何如今不否认?”
  
  叩首女子一字不言。
  
  朱靖脸色有刹那狰狞,“贵妃文氏,朕要听你的自辩!”
  
  声落片刻,响起她平静的声音:“罪妾,辩无可辩,请圣上赐死。”
  
  东窗事发。自那金玉摔她面前那刻,她无比清晰的知道,已无转圜的余地。以他事事掌握在手的性情,若无十成把握,不会过来兴师问罪。既如此,她又何须再做无力的挣扎。
  
  她的死期将至,她亦无比清晰的认知到这一点。他是个唯我独尊的帝王,焉能容忍她这般踩他颜面?就譬如,他能忍她因怨恨而堕了皇嗣,却决不能容忍她为了另外一个男人,或许说一个阉人,而堕了他一国之尊的骨血。这是将他的脸狠狠踩在脚底上摩擦,试问高高睥睨惯了的帝王如何能容忍?
  
  大概是因这些年来,她多少也预料到了这日迟早会来,所以此刻东窗事发时,饶是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却也好似没有多少怕,反倒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解脱感。
  
  朱靖这一刻两目都似涌了血腥。
  
  她一个罪字,无疑是承认了他的指认,承认了她与阉人的过往!
  
  “但凡你肯辩,但凡你肯辩一字……”她竟连一字都不肯辩!
  
  他额上青筋怒张,面上强自维持的沉着表象寸寸皲裂。
  
  文茵其实何尝不知他此刻想听她辩什么。
  
  或许是出自一位帝王的自尊心,更或许是出自一个男人稍微扭曲的心态,他大概希望此刻能从她口中听到类似是徐世衡引诱她之类的话,希望能听到她将过错全推到徐世衡身上的话罢。或许如此这般,能让他稍稍挽尊。
  
  可她说不出来,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事到如今,你连他半个不是,都不愿意说。”
  
  朱靖遽然发出短促的笑,满腔却是抑制不住的血腥气。到此刻,对那阉人,她字字未提及救他,可字字皆是爱他。
  
  “你抬头文茵,抬头。”
  
  他看她从榻间起身抬头。纵那姣美的面容死寂如灰,可她的眉目却是清冷的,亦如入宫前那种目下无尘的清高倔拗。
  
  “你如实回朕,宫里这六年,朕捧你哄你了六年,你当真不为所动?”
  
  “罪妾不敢欺君,宫里六年,我没一日快活。”
  
  没了往日的虚与委蛇,此刻的她好似去了诸多枷锁束缚,回答的没有任何顾忌,句句皆出自本心,“文家女郎,自有骄傲,岂能甘愿做旁人棋子?圣上总说我与旁的女子不一样,我是不一样,或许概因我自我意识强烈,不甘心受人摆布。一朝入宫,我什么都没了,自此陷入暗无天日的煎熬中。每日除了虚度光阴,就是与妃嫔们你争我斗,饶是我不想斗,可是旁人也会逼着你斗。日日煎熬,生生要将我扭曲成另外的模样。”
  
  她抬了视线看他,“圣上待我的确很特别,可这种特别不足以弥补我断翅的痛。自进了宫,我就像被人生生掐断了双翅的鸟,没了翅还被强行扼了喉,连叫声都要按照旁人的喜好来。多可悲啊圣上,您说我可愿意过这样的日子,可能还能快活?若我生来就被豢养或许我愿意过这般日子,可文家女郎不是啊。”
  
  朱靖当即想说旁人能成为何你不成,可见到她那挺直脊背一身清骨般的模样,生咽下了到口的话。亦如她说言,她确是与旁人不同。
  
  “到底是文元辅害了你。”
  
  “不,我感谢文元辅的培养,感谢他让我与兄长、幼弟他们受同等的教育。感谢他没束缚我于闺阁之内,允我开拓眼界,通达见识,知事明理,增长见闻。他一手扶起了我的骄傲,培养我自我意识的清醒,这点我感谢他。”
  
  朱靖听着她清婉的声音,忽的说不上自嘲还是冷怒的一笑。她至今都以文元辅来称呼,所以她是连她父亲都不原谅啊,由此可见,她又如何会原谅他。
  
  这些年终是他妄想,竟妄想她能回心转意,能安生在他后宫待一辈子。
  
  “朕再问你一句,你与那阉人……可曾做过苟合之事?”
  
  “我与他遵守礼法,发乎情止乎礼,断无做过备德之事。”
  
  文茵平静说完,就听得对方低低的笑声,枭鹰一般,令人头皮发麻。
  
  “朕怎么就那么不信呐。这世上,可还有你文茵不敢做的事?”
  
  朱靖看着她姣美雪白的脸庞,寸寸的游移,从那白皙的额头,到每每让他沉溺忘形的眉眼,划过挺直秀美的翘鼻,再到那软糯濡湿曾被他无数次吞入唇齿中轻噬重吮的唇瓣。
  
  “朕上次说过,那是朕最后一次容你。”
  
  “罪妾记得。”
  
  朱靖闭了眸:“你记得便好。”
  
  他话说得沉稳,可无人知道此刻他心底却宛如火山迸发般,各种情绪纷涌而上,或是愤怒,或是不甘,或是屈辱,亦或是其他……
  
  各种情绪激荡的他双眼微微充血,再睁眸时,眸底难掩赤意。
  
  朱靖转身欲走,可目光不期扫过榻边跪地的宫人时,骤然停住。脑中这一刹那突然记起,曾在草原那会,一闪即逝的莫名感。
  
  “抬起头。”他两步过去,眯着眼寒声喝令。
  
  念夏只觉惊雷炸响头顶,瑟缩的抖着抬起脸。
  
  对方抬脸的一瞬间,朱靖就明白了这奴婢的异样之处在哪里了。
  
  那饱满的唇形,与一个人极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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