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金字红牌(下) (第2/2页)
“至于如东北一般改土归流,现在么,条件不成熟,还要等个几年。京营的兵练好了,不打仗不见血是不行的,此次用莽瑞体等人练练兵,也算是收获之一。”
张居正听了,苦笑道:“皇上,现在川、贵、湘等山高林密之处,还有诸多土司,若都要行改土归流,任重道远,此际操切不得。”
见朱翊钧点头,张居正又道:“臣也赞同练练京营兵,但打缅甸,还是用南兵为好,否则水土不服,恐怕难以为继。皇上若想练兵,不如将京营派到蓟镇、宣大等处打几仗。”
朱翊钧听了,沉吟一下方道:“非也,此后京营之兵肯定不止这几万,日后南征北讨,什么仗都要打——不见血,不经真章,也选不出真正的兵种、将种。”
“朕想,择一主帅,并调一万京营兵以及部分军官南下,先在云南和当地合兵,一起练上半年,兼习水土。待山林作战之法练熟,再以之为主力,会同诸夷之兵,一举击灭莽瑞体,筑坛誓众,并重申朝廷声教。如此可行否?”
张居正听了,面现凝重之色。想了想方道:“陛下日后有意先用兵于南?这先南后北,还是先北后南,要先拿出章程——朝廷以后大政,要以此为本。”
朱翊钧听了,心中暗自给张居正点赞,终于露出笑容说道:“老先生一语道破治国大要,确是高瞻远瞩。”
不等张居正逊谢,朱翊钧接着笑道:“这南北两个方向需要朝廷反复斟酌,可不能由朕一言决之。此次缅甸战役,打的不是战略。至于先南后北,还是先北后南——要看东北开发、两淮治理之后,施行土地改革的效果如何。”
朱翊钧顿了顿,整理一下思路又道:“朕此前让侍从室梳理了一下朝廷此前治理缅甸的章程。翻出来两份奏章很有意思,老先生和本兵看看。”说完,把桌上两份已经泛黄的奏章递给魏朝,魏朝转呈张居正。
张居正接过来看时,第一份奏章在正统九年,由靖远候王骥上奏:“近边牟利之徒,私载军器诸物,潜入木邦、缅甸、车里、八百诸处,结交土官人等,以易有无。至有教之治兵器、近女色、留家不归者。漏我边情,莫此为甚。以故边患数生,致数年干戈不息,军民困弊。”
王骥在此际一百三十年前,已经指出边境贸易而生的制造武器之物以及制造武器技术流入中南半岛,会给明朝对其统治带来极大隐患。后来事情发展果如其所料,若无朱翊钧这一穿越者,整个中南半岛近乎大半将为东吁王朝所有。
张居正看完第一份奏章,交给了谭纶,接着看第二份。这份奏章为嘉靖九年时的云南流官刘臬所上。当时世宗下旨云南采办宝石,他即向嘉靖皇帝指出:弘治、正德年间,葡萄牙人已经进入缅甸,并和朝廷羁縻的孟密地区各土邦开展宝石贸易。
刘臬警告朝廷,孟密地区日益扩大的宝石贸易以及朝廷的采购,会增强这一地区土司的势力,养虎遗患。
然而,这一真知灼见非但没有激起朝廷“睁眼看世界”的冲动,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世宗依旧采买宝石如故,而下缅甸地区的东吁王朝在东西方宝石贸易中逐渐壮大。
综合这两份奏章以及此前进行的调查摸底,朱翊钧基本上已经对中南半岛的形势有了充分的了解。等张居正和谭纶看完奏章,相顾无言时,朱翊钧指示此次兴兵的政治目的道:
“侍从室报给朕的分析报告说的很好:‘夫滇南大势,譬之一家,苍洱以东则为堂奥,腾永则其门户,三宣、蛮莫则其藩篱也。所贵乎藩篱者,谓其外御贼寇,内固门庭,使为主人者得优游堂奥,以生聚其子姓,保有其货财。’因此,此次兴兵的目的,是要恢复朝廷在西南金字红牌的权威,让那些土司,站着把牌子拿下来的,跪着给朕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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